亚历克斯•戈尔斯基：创新只在健康的系统中发生
亚历克斯•戈尔斯基：创新只在健康的系统中发生
在强生（Johnson & Johnson）上海办公室的健身房里带领员工们骑动感单车，这是亚历克斯•戈尔斯基（Alex Gorsky）在上海的早晨开启新一天的方式。“我们大约是6：30开始的，我带队20人做动感单车运动，隔壁还有一个20人的训练室在做Tabata训练。”他对《周末画报》说，“我觉得这是一种很棒的体验，我可以以身作则向大家诠释——我们关注健康。”
作为全球最具综合性、业务分布范围广的医疗保健企业——强生的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商场如战场”用在戈尔斯基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在入职强生前戈尔斯基曾在美国陆军服役六年，这个魅力不凡的男人至今仍然保持着笔直身板，走路铿锵有力，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军人的刚毅气质。在专访中，他提到：“以前在军队，我要向我的团队和战友负责，在商业上也同样适用。我可以和一群优秀的人一起工作，激励周围的人，共同去为一个更崇高的目标而努力，我觉得这点非常重要。”戈尔斯基强调，“了解并意识到困难，以及如何克服困难，如何让大家都在团队中有归属感，感到尊重、拥有挑战、同时备受感谢与珍视。这是我从军队中学到的，这对我作为强生CEO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事实上，美国有许多公司的领导都曾是出身于美国军队的高级军官。美国最大、最优秀的“商学院”，也不是哈佛、斯坦福，而是西点军校。来自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的两位经济学家发表的一篇报告《从过军的CEO》指出，1980年，在美国大型上市公司中，59%的CEO都当过兵。二战以来，西点军校培养出来的董事长有1000多名，副董事长有2000多名，总裁有5000多名。
“他们明白不应该毫无准备地上战场。在将战士派去战场之前，他们确保让每个士兵明白自己的任务和目标，如果事情没照计划进行，员工不会太沮丧太固执，不会因为计划行不通就得放弃，而是根据情况灵活变通，尝试一些别的方法，但同时记住我们必须完成任务并实现目标。”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罗伯特·卡普兰对《周末画报》说。
亮眼的成绩单正是亚历克斯•戈尔斯基这位商战上的英雄最好的佐证。从强生于2018年1月23日公布的2017财年业绩来看，第四季度销售额为202亿美元，增长11.5％，全年实现总收入765亿美元，相比2016年增长6.3%。强生公布2018年全年销售额为806亿-814亿美元，营运增长在3.5%-4.5%之间。目前，强生市值排名全球第11、美国第8。 “根据标准普尔公司的数据，强生公司也是美国仅有的三家拥有aaa信用评级的公司之一。这意味着标准普尔对强生的商业模式和长期前景有很大的信心。”分析师Sean Williams表示。
2018年1月，强生还被财富世界评选为最受赞赏的公司，入选主要基于三点关键属性：具有前瞻性的商业行为、明智的管理方式和社会责任感强。
在戈尔斯基的任期内，他带领的强生是充满活力、创新力和实战力的世界领先企业。当被问到自己对公司做了哪些贡献时，他表示，“我觉得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要确保公司能够遵循信条中的原则。产品、技术、市场会改变，所以我们要确保竭尽所能服务我们的消费者和患者，关怀我们的员工和社区，并保障我们股东的利益，我觉得这是我在工作中做得最重要的事情，我也非常引以为豪。我们公司对承诺的履行，也是衡量我是否成功的标杆。”
“我想我们能做到。”他说。
强生团队拥有探索研究的激励机制
军旅生涯培养领导力
作为强生公司1944年上市以来的第七任董事会主席和首席执行官，亚历克斯•戈尔斯基同时也是强生公司执行委员会主席。
30年前，戈尔斯基从美国陆军退役后加入强生子公司杨森制药担任销售代表，并由此开启了他在强生的职业生涯。在随后的15年里，他在公司美国的销售、市场和管理等领域担任日趋重要的领导岗位。
2012年4月，戈尔斯基担任强生公司首席执行官，并于同年12月接过了强生公司董事会主席的权力棒。“对于我这样从美国中西部中产家庭成长出来的人而言，这是一个难以相信和引以自豪的时刻。纵观我的经历，父母和家庭的影响、军旅生涯，以及企业历练，我已经为这个重要时刻做好了准备，我要领导一个全球性的企业，致力于为世界各地的人们和社区创造更美好、更健康的未来。”戈尔斯基说。
翻开戈尔斯基的履历，之所以他能够在一个行业坚持不懈地努力工作并平步青云，少不了在部队的经历。连他本人也说：“这段经历兼具挑战与收获，关于领导力和服务，以及塑造未来领导者的重要性专业训练，我收获颇丰。”
这个拥有军人魅力和品质的领导人正是毕业于美国军人梦寐以求的军队领导力摇篮——西点军校。1982年，戈尔斯基从西点军校毕业并获得理学学士学位，之后在美陆军服役六年，以上尉身份退役。1996年，戈尔斯基获得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MBA学位。
戈尔斯基经常说：“我们很高兴，但从不满足。”这种坚持改进的态度是他早年学到的。“回想起在密歇根州的弗里蒙特的时光，那里的老师们，如Ann Werner，他们不仅教授我知识，同时还教我学会如何鼓舞别人继续进步。我还记得拿到作业本时，即使成绩很好，上面依然会有很多红色的批改，所以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他说。
2014年的夏天，正是冰桶挑战盛行的时节，戈尔斯基在他的头上倾倒了一桶冰水，以提高公众对ALS（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的意识。在强生公司连续第三年成为费城铁人三项赛的主要赞助商时，戈尔斯基加入了一支接力赛跑队，并向由750多名员工组成的强生团队做了鼓舞人心的开场演讲。
在托马斯·杰斐逊大学的毕业典礼上，他敦促毕业生要注意照顾好自己。就像还在军队生活一样，现在戈尔斯基还通过每天为自己坚持健身，为员工们树立榜样。“事实上，75%的疾病都可以通过保持健康、锻炼、运动、健康的饮食和良好的睡眠而得到缓解。”他说，“近30年来，我们一直对员工强调健康的重要性，我们发现当我们对员工的健康进行投资后，得到的回报是巨大的，不仅体现在他们的身体更健康，在医疗保健上消费更少，还体现在他们有更多的精力，对工作也更加投入。”
军队训练有助于商业管理
研发是医药公司的使命
强生创新（Johnson & Johnson Innovation，JJI）全球负责人Robert G. Urban博士在自己的博客“什么是创新”中曾表达这样的看法：“创意和发明往往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例如在沙发上，淋浴房，跑步中，或者上班时。但创新同时也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这是一个反复而错综复杂的过程，需要在洞察力和独创性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 Urban博士曾被科学美国人（Scientific American）评为“生物技术领域最有远见的100位领导者”之一。这反映了强生的传统，以及Urban博士在推动医疗创新中的领导作用。
戈尔斯基也认为，创新只有在健康的生态系统中发生。这一生态系统不仅要以训练有素的科研人员为智力基础，还应形成真正鼓励探索研究的激励机制，并同时确保与学术界、风投、公司等相协同。
作为全球销售额达750亿美元的医疗健康行业领军者，强生历来强调有针对性的创新，这不仅包括内部研发，还包括联接全世界富有创意的洞见，针对需求未被满足的领域，形成外部创新。据戈尔斯基介绍，外源性创新成果在强生的全部创新成果中占到50%。
2018年伊始，强生公司就宣布将于今年与15个不同的组织和公司达成合作协议，以解决神经科学、肿瘤学和其他领域中尚未满足的医疗需求。
合作包括开发新的医疗保健解决方案，包括通过唾液测试诊断喉癌，使用人工智能检测阿尔茨海默病的征兆，并通过利用微生物组治疗睡眠障碍。自2012年成立以来，强生宣布的合作战略交易总数已经超过350个。
“创新和技术是强生的血液，没有创新我们就不可能取得成功，因此我们一直以来都在不遗余力地创新。”戈尔斯基说。在过去五年中，强生每年都会投资90亿到100亿美元用于创新。在强生的产品组合中，每五年就有大约25%的产品会被同期上市的新产品更新换代。“我们发现大概50%的创新来自公司之外。”他解释道，“我们不是很关心一项创新的来源，如果它是下一代的制药产品、下一代的医疗器材或消费者解决方案，我们想要的是采用最先进最好的技术。”强生要做的是通过发现新的早期技术，运用强生在临床研究方面的经验和技术，完成监管审批程序后，通过全球化的商业策略和资源将科学和技术转化为能惠及全世界数以十亿计的患者和消费者的产品和服务。
据戈尔斯基介绍，目前强生在很多领域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如在HIV领域获得的巨大进展，如果30年前被确诊患有艾滋病病毒，可能只能活两年。而当今，如果艾滋病患者接受了合理的治疗，使用了强生提供的最新产品以及治疗方案，也许只会减少两年的寿命，而不是只有两年的存活期。强生（在制药方面）还有其它很多成果，比如针对淋巴瘤、多发性骨髓瘤的药物，患者在诊断后通过这些药物治疗而显著延长了寿命。在医疗器材领域，强生希望手术能够更加无创化。“以我个人为例，一年前我接受了髋关节置换手术，术后几个小时我就能够走路，不久我就回归了正常的活动。就我个人的例子就体现了强生在这个领域与五年前相比有了巨大的进展。”戈尔斯基指着自己的腰臀部说道。
现在强生正越来越多地将大数据等先进科技应用到下一代制药领域的突破研发中。例如在人类基因组、流行病学等研究方面，强生希望基于对患者的大数据分析真正去了解这些疾病以及找到什么是最佳的个体化治疗方案来帮助患者。“我们将新的技术和新的方法嵌入到器材中，以便更好地感知和应用这些器材，使其效果达到最佳。”对于强生的创新进展，戈尔斯基如数家珍。“除此之外，我们在电子商务中的交易也越来越多，我们的消费者，尤其是新千禧一代的妈妈们，选择在网上购买美容产品以及口腔护理等产品。”另外网上购物的消费者越来越多，他们希望从强生这里得到适合的产品和服务。这些都是数字化技术对强生的业务产生重大影响的例子。
众所周知，强生在肿瘤领域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过去五年来，强生从只有一个产品发展成令人激动的一组产品线和丰富的后备产品线，这些产品将会用以治疗多发性骨髓瘤、淋巴瘤、肺癌和其他严重影响患者病情的领域。另一个强生做了很多工作的领域是传染性疾病，“我们正在研发HIV疫苗，它是第一个进入临床测试阶段的疫苗，我们的初衷和目标是在未来可以实现预防这种疾病的发生。”戈尔斯基说。不过，据业内人士透露，根据以往经验即使接下来的验证都十分顺利，疫苗也要在5-10年之后才能上市。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领域就是微创手术，即如何将手术对患者的身体创伤减到最小，使得患者可以在术后很快地就回归工作和日常生活。强生有很多仪器和技术手段来尽量减少与手术相关的创伤。
而在母婴护理领域强生也悉心耕耘，强生的母婴品牌最为广大消费者熟知，它已有百年历史。肌肤和个人护理领域也是非常重要并且迅速上升的领域。“在这些领域我们取得了一些成功，同时我们在未来还会寻找新的增长点。”戈尔斯基介绍。
加大投入中国市场
戈尔斯基表示，相较于世界上的很多国家和地区，中国明显拥有更有助于创业、创新和创造的生态系统。预计，强生将在中国投资近5亿美元用于科研和创新。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戈尔斯基称，他发现时下越来越多的中国的消费者与患者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看医生或网上查阅疾病资料，他们想更积极地参与治疗过程。“中国消费者的问题越来越多，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他强调。总体来说，中国消费者想要获得更好的治疗，他们的期待值也在变得更高，他们对治疗的要求就越来越高。“患者要求越高，越有助于我们提高产品的质量和服务，同时我们对安全性的关注越来越高，所有这一切都可以帮助我们提高在中国市场的竞争力。”戈尔斯基表示。
据悉，制药业务、医疗器材业务和消费品业务是强生注重的三大板块，它们都将是强生未来在中国的业务重点。事实上，强生扎根中国30多年来，不仅专注于制药、医疗器材及诊断、消费品及个人护理三大业务领域的产品销售，也斥巨资用于研发。目前，强生在中国有接近700名研究人员，投资了七八个不同的创新平台。强生在上海设立的亚太创新中心是其在亚洲唯一的创新中心，它与在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地区的卫星中心结成虚拟网络。戈尔斯基表示，之所以最终决定将创新中心落地上海是因为其前期取得的进展令人鼓舞。
“中国研究人员身上的勇气、创造力、对创新的专注以及他们的聪明才智令我印象深刻。” 戈尔斯基在比较亚太创新中心与其他中心时如是说。他还表示，这一特质并非研究人员独有，强生在中国的员工颇具志向、紧迫感和活力，这使得组织具备一种能量和张力，也更为健康。
戈尔斯基透露，强生目前正在用大数据来了解研究中国消费者。阿里巴巴、腾讯等科技公司都是强生的合作伙伴。通过合作双方可以更好地了解消费者的网购行为。“他们到底买我们什么产品？买其它（品牌）什么产品？他们购买的模式是什么样子？我们希望更好的获悉他们感兴趣的其他领域有哪些？”戈尔斯基坚信，这些数据都可以帮助强生更好地预测潜在消费者，这些消费者的产品喜好，以及强生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等等。
畅想未来，强生计划在制药领域从现在到2021年期间推出约10余种新的产品，每种产品都有十亿美元的潜在价值。戈尔斯基希望像强生这样的公司能够研发出治愈癌症的药品，“我希望我们能够治愈HIV病毒，我希望手术最终变得完全无创，我希望消费品能够让人们对生活有更好的体验。”戈尔斯基用三个“我希望”表达了他对强生未来的愿景。
强生董事会主席兼CEO亚历克斯•戈尔斯基
摄影：吴俊杰 / 周末画报Q=《周末画报》 A＝ALEX GORSKY
Q：强生的哪些优势或者特点，使其区别于其它竞争对手？
A：多元化是我们明显区别于其他竞争对手之处，我们不仅仅是一个医疗器材企业、制药企业，或者消费品企业，强生是以全方位的思考来提供健康解决方案的医疗保健公司，坦率地说，这使得我们可以整合丰富的资源和专业智慧为世界各地的患者探寻到最佳的科学技术与治疗方案。
Q：您已经加入强生30多年，在过去的30年中，强生全球布局有什么变化？您怎么看待这些变化？
A：强生在过去30年发生了诸多的变化，我们变得更多元，我们的产品（品类）更丰富，强生的全球业务布局以及我们服务的患者和消费者都变得更加多元。现在，我们在世界各地设立越来越多的研发中心和创新中心，最终使得我们可以从任何可以被发现或开发的领域获得世界上最好的创新和最好的技术。
我同样认为，如果我们放眼于全世界的患者和消费者，无论是新生儿还是老年人，这些增长得最快的领域都在美国之外的国家和地区。因此，对我们的产品和服务越来越多的需求是来自于像中国这样快速增长（与发展）的国家，（在这些市场中）有源源不断的新增消费者与患者的医疗保健需求。
在过去几年，我们快速增长的制药业务，在多个领域为患者提供更多新的治疗方案，比如癌症领域、心血管疾病领域、免疫领域以及精神卫生领域。我们对生物科学、疾病机理的研究显著加深，同时我们也着眼于更多更新的治疗方案，这些方案在很多领域逐步（帮助患者）从治疗转化成为了治愈。
Q：您的管理理念和个人哲学是什么？
A：我觉得这是一个概念，你个人的风格，也是你做CEO的风格。我觉得要谦卑，要真实，要悦纳自己，另外还要有好奇心，要去理解怎么样可以做得更好，怎么提高自己，这些都很重要。我非常认真地对待我的工作和我们的使命，但我尽量不过分严肃地看待自己，我太太也经常提醒我这一点。
Q：您除了工作平常还关注哪些领域？
A：我非常喜欢健身。健身可以帮助我放松，帮助我很好地管理压力，我太太也很喜欢健身。我喜欢读书，比如历史书、人物传记等。而且我喜欢和家人在一起，我来自一个大家庭，我有五个兄弟姐妹，我还有一个儿子。和一家人一起会很放松，也提醒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我们的家庭、朋友和健康。
Q：能不能给读者推荐一本最近在读的或者受到极大影响的书？
A：我很喜欢基辛格的《论中国》。这本书介绍了中国的历史，提供了对中国政治、文化、经济、历史的看法。我认为这本书很有洞见，也很有意义。
- 撰文：周理瑶 来源：周末画报1003期